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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仙家印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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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裴游的面容略顯熟悉,正是此前顧音在布莊偶遇的書生,她氣極,立時凝了靈力與裴游大打出手,裴游顯然是沒料到顧音會在此時出現,然而顧音不僅出現了,她身後緊隨而來的周子弈更是讓裴游驚詫不已。顧音見裴游分了神,瞄準時機一擊而上,靈力瞬時沖進裴游四肢百骸,將他牢牢桎梏,他再沒有了反抗的力氣,癱坐在地。

先前在九霄雲府,顧音就存了幾分將裴游引出來的心思,故而她在郭憐兒身上施的隱身術破綻百出,普通妖邪一眼便能看穿。在顧音看來,人妖殊途,這段情終究是孽緣,但她觀察了這麽許久,發現郭憐兒卻是真心喜歡裴游的,雖是孽緣,可郭憐兒自己的情債,總得她自己來了結。而那裴游既能讓郭憐兒隱去身形,多半也是不願郭憐兒嫁去丞相府的,他對郭憐兒總不至於一分情意也沒有,是以顧音才想到了這麽一出,誘得裴游現身。

若那裴游安安分分,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對裴游從輕處置,但從顧音感應不到郭憐兒的那刻起,她不止一次想把裴游打回原形,這種念頭在看到郭憐兒形同人偶的狀態後更甚。

顧音忍了又忍,終是忍無可忍地又向裴游出手,然,有人先她一步,化去了她掌中的靈力,那雙骨節分明的手,制住了她接下來的所有動作。

“你做什麽?”顧音怒道。

周子弈將裴游護在身後,擋住了顧音的視線,“留他一命,我有話要問他。”

顧音冷笑一聲,是了,她怎麽忘了,周子弈身為神界之人,不在神界好好待著,卻跑來人間,定是有緣由的,這裴游,說不準便是他下界的目的。

只是……

顧音心裏湧上陣陣失落,卻說不出為什麽。她扭過頭,不再看周子弈一眼,專心查看起郭憐兒的狀況來。

而她身後,周子弈輕嘆了聲,別開眼,暗自捏了個法訣,轉身看向裴游。

裴游只覺周圍一切忽地模糊了起來,除了面前這人,入眼處盡是黑暗無邊,他本應身處自己所設結界之中的,可此刻猶如跌入另一個世界,能在他人結界之中設立另一個結界的,這是……

“鏡中結界……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裴游十分詫異。一般而言,不同結界無法相融,更不能交界,若要強行而為之,除卻結界對接,還有另一種方式,便是設立鏡中結界,只是,此法並不常見,對施術者要求較高,是以甚少有人施展。

“你無需知道。”周子弈走近了些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“你只需告訴我,你身上為何會有北境之物?”

“北境……這世上哪有什麽北境?”裴游眸中絲絲落寞,語氣卻近乎淡然,像是在刻意回避著什麽。

周子弈定定瞧著他,眼神幾分狠厲,直逼著裴游擡起頭來,才緩緩開口:“北境曾是神界最富饒的地方,神界四境,北境當為首。”

“是麽……”裴游透過周子弈,似是看到了巍巍殿堂,靈脈高聳,那通往殿堂的雲階,一路白玉粼粼,有多少仙人曾於階下跪拜,可惜,大夢一場,一切皆已不覆存在。

“人間這許多年來,我還從未聽人提起過北境,你是第一個。”裴游忽然笑了,那笑中帶著幾分嘲諷,卻又夾雜著一絲無奈,“北境仿若一個禁詞,眾人避之不及。”

正說著,裴游停了下來,似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。周子弈還在等他的下文,卻見那人眼中一抹光彩,“我若是告訴你實情,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?”

“好,我答應。”

顧音此刻十分氣悶,她本以為那裴游給郭憐兒施了傀儡術,才會讓她形同人偶一般言聽計從,但顧音仔細查看了番,卻發現她身上並未有任何施術的痕跡。裴游已無還手之力,其妖術也盡數撤了去,按說郭憐兒也該清醒了,可她卻遲遲未恢覆,此種情形,倒更像是郭憐兒自願將記憶拱手相讓,以至意識潰散,無法凝聚。

顧音長長嘆出一口氣,郭憐兒用情至深,她估摸著是沒救了,除非郭憐兒自行醒來。不過,解鈴還須系鈴人……顧音微微轉過頭,就見周子弈不知何時解了裴游的桎梏,後者氣色倒是沒甚變化,依舊是藍袍加身,弱不禁風的一副書生模樣,前者卻似受了什麽刺激一般,面色有些難看。

“你怎麽了?”甫一問出口顧音便後悔了,因著話音剛落,周子弈的臉色似乎……更難看了。

周子弈直直掠過她,卻是什麽都沒說,留下顧音一頭霧水,她看向裴游,裴游則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,十分欠揍。她本能就想去追周子弈,剛邁出腳步,卻後知後覺想起郭憐兒,又收了回來。

郭憐兒不知為何,眉頭微蹙,似是墜入無底深淵,裴游/行至她跟前,細細撫平她眉眼褶皺,如同對待世間珍寶,顧音莫名便覺著刺眼,真真是孽緣……

在裴游的安撫下,郭憐兒漸漸平靜下來,但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,顧音忍不住施以靈力,卻被裴游攔住,“她出了這結界自會醒來,現在還是不要打擾的好。”

顧音眉梢染了幾分怒氣:“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?”

裴游神情覆雜,落在郭憐兒身上的眼神卻十分溫柔,顧音皺了皺眉,見他緩緩開口:“她也是為了我……”

事已至此,裴游大抵是覺著無法隱瞞了,便一五一十跟顧音交代了事情原委。

原來,裴游曾是神界中人,後因族中變故,被流放至下界,舉族淪為妖物。在流放途中,他與族人失散,獨自飄零在瑯城。自力更生的滋味並不好受,為了在瑯城安定下來,他隱在瑯城城郊的一片桃花林中,便是岑溪河畔。岑溪位置偏僻,又離瑯城繁華地帶甚遠,雖說是風景宜人,但也鮮少有人光顧。

一日,裴游如往常一般於亭臺遠眺,卻聞十裏開外一陣輕聲細語,他凝神望去,便見一位丫鬟模樣的女子在前引路,其後跟著個斂眸淺笑的女子,那女子微低著頭,看不清模樣,但周身服侍精致,似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。

若換作平時,有外人到訪,裴游定會隱匿身形藏了去,但他不經意一瞥,卻見後頭那女子身上有靈氣若隱若現,那靈氣幹凈透徹,卻又夾著一絲自己分外熟悉的神界氣息。

鬼使神差般地,裴游並未離去,而是等著那女子一步一步,朝自己這個方向而來。那時正值桃花盛放,她一路踏花而來,待到近了擡起頭看向裴游,眼中光彩,眉目如畫……

裴游與她一番交談後甚為投緣,便互道姓名與身份。裴游謊稱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,因家道中落,常年居住在岑溪河畔。那女子不疑有他,將自己身份據實以告,便是城中首富的掌上明珠,郭憐兒。

郭憐兒走後,裴游尾隨她入了郭府,無意中發現了自己族中印信,被郭府供於祠堂之內。印信是如今聯系族人的唯一方式,裴游曾遍尋無果,卻不曾想竟在此處尋得。裴游當下便施法,想帶走印信,然郭府祠堂似是受結界保護,他嘗試過數次也無法進入,倒是結界將他所施之術盡數反彈。

無奈之下,裴游只好寄希望於郭憐兒身上。尋常人家的女子或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,但郭憐兒卻與她們大不相同,大抵是因著家中獨女的身份,郭老爺對她十分寵愛,事事都由著她,而她又十分喜愛桃花,自從尋到了岑溪那片桃花林後,便常常前去。一來二去的,她便與裴游熟悉了起來,也漸漸生出了些情愫。

只可惜事與願違,郭府老爺發現了裴游與郭憐兒私下來往的事,一怒之下將桃樹伐盡,填平了岑溪,還派出府兵圍攻裴游,裴游不得已施了妖術,從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。此後,郭老爺不知從哪請了位道士,那道士雖說修為不高,但寶物不少,他在岑溪布下了法陣,又以赤砂作輔,想逼迫裴游現身。

“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,丞相之子提親,憐兒被郭老爺鎖在府內,前日我本是想去將她帶走,卻不曾想她的閨房外竟有與祠堂一樣的結界,我無法進入,便托她的隨身丫鬟給她帶了封信,信中附有仙家發簪,可讓她暫時隱去身形,也好過嫁入丞相府。”

至此,顧音大體上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不過尚有幾處疑惑未解,“所以……你適才便是在喚醒那印信?”

“是,我已淪為妖物,這仙家印信,雖能攜帶,卻喚醒不了,更別說用它來聯系族人了,我將事情原委告知憐兒後,她也願意助我,我這才借她之手來喚醒印信。”說罷,裴游自嘲笑了笑道:

“只可惜,被你們打斷了。”

顧音尷尬摸了摸鼻子,繼而正色道:“我還有一事不明,如你所言,這印信供奉在祠堂,而那祠堂外設有結界,你又是如何將它帶出來的?”

“吳珩提親那日,送了許多彩禮,郭老爺為顯氣派,便將這印信作為回禮,贈與了丞相府,一旦沒有了結界,將它拿走,也不過是彈指的功夫。”

顧音瞇了瞇眼道:“怕是沒有你說的這般輕松吧?”

“這……我昨夜潛入丞相府時,撞見了吳珩,情急之下,便施法讓他昏迷了,不過,今日應當醒來了。”

顧音松了口氣,還好只是昏迷而已,“裴游,我可警告你啊,人妖殊途,你別動了不該有的念頭,再者說,這吳珩可是你動不了的人。”

裴游聞言似想說些什麽,卻見顧音不耐地搖了搖頭,心知她不願說,裴游也不便再追究下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猜猜我們男主是什麽身份吶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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